气候与葡萄酒：追寻美酒路上的细节

知名侍酒师特里·坎迪利斯(Terry Kandylis)曾说："盲品时，葡萄酒的外观是第一条线索。颜色清浅剔透、蕴含绿色水果气息的白葡萄酒可能出自凉爽气候的产区。相反，色泽浓郁深邃、果味成熟馥郁的红葡萄酒可能来自温暖或炎热的产区。"上述情况虽不能一概而论，却显示出不同气候对葡萄酒风味的影响。

不论是酿造过程中的人为干预，还是酿酒师天马行空的"创作"，都具有改变葡萄酒风格的力量，而唯一的不可抗力是气候。人们无法更改气候的属性，唯有顺应气候酿造出最契合它的佳酿，也正因如此，我们才能徜徉于风格各异、色彩斑斓的葡萄酒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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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候是如何影响葡萄酒的?

完整的气候包含气温、昼夜温差、光照与降水等因素。位于冷凉气候区的葡萄园由于气温较低，接受的太阳光照强度低，葡萄树无法进行充分的光合作用，因此葡萄的天然糖分较低，酸度较高。酿造出的葡萄酒往往风格清爽明快，蕴含酸樱桃与青苹果等高酸水果的风味。在温暖炎热的气候区，情况则截然相反，这里日照充足，天气状况平稳，这使得葡萄的糖分含量高，风味物质凝练，酿造出的酒拥有饱满的酒体与复杂的风味。有的酒不仅蕴含深色水果的风味，还会展现出质地稠密的果酱甚至巧克力风味。气候赋予的特质在成酒中展现的淋漓尽致，这也解释了为何一些有经验的品鉴者仅在闻香之后便能大致判断出酒款所在产区的气候特征。

许多葡萄品种都有良好的环境适应力，种植地带不同，酿造出的葡萄酒风格也大相径庭。通过这些品种，大家能够更形象地理解气候对于葡萄酒风格的影响。

1. 赤霞珠(Cabernet Sauvignon)

赤霞珠能够忠实地反映各年份的特点与当地的风土特色，气候差异也会使其展现出不同的风格特色。在波尔多这一经典产地，由于赤霞珠成熟晚，凉爽的海洋性气候常常令其显现出生青味，同时蕴含些许雪松与黑醋栗叶的气息。当种植于整体气候较为炎热的加利福尼亚州(California)时，它则失去了草本植物味，转而呈现出成熟的果味以及咖啡风味等。

2. 霞多丽(Chardonnay)

由于可以较容易地在各种气候条件下生长，霞多丽被誉为葡萄品种中的"百变天后"。不同气候下酿造的霞多丽葡萄酒风格跳跃性大，以勃艮第为例，自北向南人们能够发现三种风格。北面的夏布利(Chablis)气候凉爽，葡萄酒的酸度往往偏高，还拥有青苹果与柑橘类水果的香气特征，风格清新酸爽;中部的金丘(Cote d'Or)产区气候温和，葡萄酒会展现出细腻的白色核果气息;到了南面的马贡(Maconnais)产区，更加温暖的气候让葡萄酒变得圆润成熟，口感柔顺，酸度适中，略带香料风味。

3. 灰皮诺(Pinot Gris)

灰皮诺葡萄酒在法国与意大利的风格截然不同。在气候温暖干燥的法国阿尔萨斯(Alsace)，灰皮诺葡萄酒常标注为"Pinot Gris"，它们酒液呈金黄色，质感顺滑，酒精度偏高，蕴含成熟的热带水果与些许生姜和蜂蜜的味道。到了意大利东北部的上阿迪杰(Alto Adige)，灰皮诺葡萄酒改头换面变成了"Pinot Grigio"，风格也变得轻盈淡雅，酸度较高，蕴含凉爽气候赋予的绿色水果与柑橘类水果气息。

冷凉气候与葡萄酒

冷凉气候下的葡萄树产量较低，冬季到来时，葡萄树冻伤或冻死的情况不在少数。在美国纽约州的手指湖(Finger Lakes)以及加拿大的安大略省(Ontario)，极地涡旋(一种极端冰雪气候)的来临与否能够直接决定一个年份的收成。在波尔多与勃艮第，春季霜冻则成了葡萄种植者们最头疼的问题之一。一旦霜冻来袭，受灾轻微的地区只能通过减产来降低损失，受灾严重的地区则面临选择放弃整个年份的酿造。而且，即使平稳度过了冬春两季，如果夏秋生长季太短或温度过低，葡萄也不能完全成熟。

但酿造者们的智慧是无穷的，除非常极端且不可挽回的状况，人们总能找到走出困境的办法。安大略省气候寒冷，却催生了闻名世界的冰酒(Icewine)。冬日冰雪使葡萄果实中的水分凝结，葡萄汁中的糖分与酸度都高度浓缩，因此酿出的葡萄酒口感甜润且酸度极佳。在法国、德国、美国、加拿大和新西兰等国的一些指定寒冷产区，如果采收后的葡萄糖分不足而达不到最低酒精度要求，可以在发酵过程中加糖(Chaptalization)以提高酒精度。

还有一些葡萄品种本身就适合种植在冷凉地区，如雷司令(Riesling)、长相思(Sauvignon Blanc)、琼瑶浆(Gewurztraminer)和黑皮诺(Pinot Noir)。在冷凉产区种植这些品种能最大限度发挥它们的优势，酿造出风格突出的佳酿。如德国莱茵高(Rheingau)产区活力四射的雷司令葡萄酒、法国桑塞尔(Sancerre)产区青草味扑鼻的长相思葡萄酒以及新西兰中部奥塔哥(Central Otago)果香四溢的黑皮诺葡萄酒等。

温和及炎热气候与葡萄酒

相比冷凉气候为种植者们设置的诸多挑战，温和及炎热气候的葡萄种植条件要宽松许多。充足的光照与平稳的生长季使葡萄加速成熟，累积的糖分与风味物质增多，酿成的酒常常拥有以深色水果为核心的风味。

但是，随着糖分的增加，葡萄的酸度随之下降。缺少了酸度的支撑，葡萄酒的骨架会变得松散，导致最终品尝起来缺乏新鲜度，这成为了困扰炎热地区葡萄种植者的一个问题。在阿根廷、澳大利亚、美国、意大利和南非等国的一些产区，当葡萄酒本身的酸度不够时，酿酒师可以往酒中添加苹果酸(Malic Acid)、酒石酸(Tartaric Acid)或乳酸(Lactic Acid)，以提升葡萄酒的酸度。但这样的做法受到不少非议，大部分酿酒人还是选择在葡萄的自然生长过程中寻求酸度与糖分的平衡，比如将采摘时间提前。另外，在炎热气候下生长的葡萄往往果皮较厚，这意味着更高含量的单宁，因此如何软化单宁、让葡萄酒更快进入适饮期成为了酿酒师需要开动脑力解决的问题。

由于气候变暖的缘故，许多冷凉产区在近年间酿造出了不少偏"温暖风格"的葡萄酒。而温暖炎热产区得益于先进种植技术与酿造技术的应用，在酸甜均衡的道路上越走越顺畅。外加不同年份的气候变化，冷凉与温暖气候的界限已逐渐模糊，但不可否认的是，气候仍然为人们追寻不同风格的佳酿提供了一个参考。追求原始与天然一直都是酿酒的真谛，想到每一滴酒液都是浓缩的自然与风土，就令人不禁心生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