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液酒，名副其实

张耒（lěi），很爱喝酒，不管走到哪个地方，一定要尝尝当地产的酒。肯定有人会问：那张耒是谁啊？那我们在这里说明一下，张耒是苏东坡的学生。据他评价，扬州高邮酒喝，跟御酒不相上下，其次是河南淮阳出产的"琼液酒"，名副其实，堪比琼浆玉液。

琼液酒是用黍子酿的。把黍子泡软，搁磨盘里磨碎，倒进大铁锅，添水煮熟，熬成稠粥。等粥放凉了，拌上酒曲，封缸发酵。在酒曲的作用下，黍子里的淀粉很快糖化、水解，不断产生酒精和二氧化碳，缸里的酒液自然越来越多。等酒液把黍子浸没，舀一小勺尝尝，味道是甜的，微有苦味，这时候就可以煮酒了。连酒带糟倒进锅里，加一盆凉白开，盖上锅盖，大火猛煮，煮到满屋子都是酒气，停火，把酒糟滤掉，再用细纱把酒液过滤几遍，最后封进坛子里，埋到地底下。过几年刨出来，去掉泥封，打开坛子，坛子底儿薄薄一层沉淀物，沉淀物上就是琼液酒。

琼液酒的度数很低，不到十度，但是气味醇香，口感轻柔，而且看起来清澈透亮，跟冰水一样。现代人造酒，成品酒基本上都是清澈透亮的，但是宋朝不一样，那时候造酒的设备比较简陋，又不经过蒸馏，所以酒色大多偏红或者偏绿，酒体也比较浑浊，这就显出了琼液酒的可贵。

我没有喝过琼液酒，但我能猜到这款酒的味道：除了醇香，必定还会有轻微的苦味和涩味，因为这是黍子酒的通病。为了去掉苦涩，讲究的酒鬼会在喝酒之前调制一下，例如加点儿冰块镇一镇，或者加点儿蜂蜜搅一搅。可惜这样也会把酒的醇香扼杀掉。

宋朝还有一种调酒方法：取羊腿一只，去皮去骨去筋膜，只留精肉，用温水泡净血丝，切成薄片，先煮后蒸，蒸到烂熟，切成肉丁，捣成肉糊，掺一点儿羊髓，再掺一点儿龙脑，拌匀了，放凉了，装到小瓷坛里，什么时候喝酒，舀一小勺出来，往酒壶里一放，墩到热水里温一温，大功告成。

宋朝人管如此精心调制好的酒叫做"雪花酒"。雪花酒成功去掉了琼液酒的苦涩，同时又保留了琼液酒的醇香，应该算是一种比较成功的鸡尾酒。不过这款鸡尾酒的售价肯定很贵，因为它要用到羊肉和龙脑，羊肉在宋朝是很贵的，龙脑则是一种贵重香料。